“抽象”在年轻人中的流行是否是情绪的解药或离经叛道的自我标榜?
前日从食堂出来看到征稿,路过篮球场即听到某次失败的上篮:“太抽象了!”。不禁让人思考,互联网语境下广义的“抽象”当作何义?
“抽象”这一词原指“从众多的事物中抽取出共同的、本质性的特征”(百度百科),它来源于英语“abstract”,包括了抽离与概括两个过程,我们现今所用“抽象”以表达“荒谬”或“令人迷惑”更贴近于前者。不过,这也可能源于“抽象艺术”,我们在生活中习惯于将抽象作为难以理解的代名词。
其在互联网上的发源难以考证。有人指出,其来源是某些鼓动粉丝进行网络暴力的主播,但实际就该词的流行时间来看,其被广泛滥用与这些主播并无甚联系。
抽象是我们讽刺的方式,例如,“饺子饺子饺饺子”的“二进制小品”。同时,抽象在互联网上还扩展到了一种年轻人“网络嬉皮士”的狂欢。他们往往自嘲为“乐子人”,通过标新立异的评论、行为来批判或发泄。比方说以emoji和谐音等等“迷惑”的形式躲避平台监管,发表自己的观点、情绪。
这种抽象有我们所谈的“情绪的解药或离经叛道的自我标榜”的意义。
抽象文化以巧妙的形式反映人们的心声,形成了令人耳目一新的讽刺效果。鲁迅说:“讽刺的生命是真实;不必是曾有的实事,但必须是会有的实情。所以它既不是“揭发阴私”,又不是专记骇人听闻的所谓‘奇闻’或‘怪现状’”。“饺饺子”这样的作品,就是在年轻人们对春晚的同质化普遍反感之上产生的作品,是“有情的讽刺”。以二位棋手为例:柯洁开始直播、做了许多“入乡随俗”的举动;战鹰下出“2-16”,在直播中“破防”。网友们发现,他们同样是有血有肉的年轻人,称之为“抽象”的“直播奇才”。其实,这抽象背后是真诚。
所以抽象文化能引起共鸣,起到独特的社交纽带作用。在社交媒体上,我们参与“抽象”讨论、分享无厘头的视频时,抽象作为一种打开精神世界的共同密码,产生一种群体间的认同感。这种叙述使得抽象文化逐渐成为社交语言的一部分,给了年轻人一种既相互理解又无需深度表白的沟通方式。
但我们也看到,抽象文化似乎更常有着消极的内核。
更广泛存在的抽象文化折射了年轻人普遍的迷茫。我们面对着深层的矛盾却因环境而表达无门。我们在学校里学到一是一、二是二的文化,却又被快速变化的时代丢到了一个存在着种种光陆怪离的社会。看着荒谬的现象,我们通过标榜自己玩世不恭的形象,掩盖了真实的困惑与不安,在互联网上寻求着安全感和支撑。前些莫名很火的“前苏联后朋克”就折射了抽象文化背后的悲观。这一点与“摆烂”的文化有相似之处,但“摆烂”是看到意义的艰难而放弃之,而“抽象”则是尝试证明意义并不存在。
进而,我们乐忠于把神圣的拉下神坛、把光彩的推入泥坑。抽象文化与我们对那些严肃和宏大的消解和逃离不谋而合。我们看到荒诞的景观,于是将它们作为消费的材料,其讽刺性使得其成为了抽象文化的一部分。例如某教授宣称中国人比美国人过得好的视频截图在互联网上广为流传,是信息时代年轻人们对社会现实的认知与不满的体现。
然而,抽象从未成功将意义解构到虚无。有人说搞抽象的都是失败者,只是在互联网平台上非理性地发泄垃圾情绪,其实不然。其受众反而是受良好教育的年轻人,他们接触着更残酷的现实与理想的割裂。或许可以说他们在现实中缺乏经验,但绝不能说他们缺乏理想。很难想象,有一批自誉为“老鼠”,聚集地是“厕所”,似乎无限降低道德底线的人们,却在网上不相识的陌生人生病的时候说帮就给钱,在看到别人绝望的时候立马拼命去安慰。这样存在的悖论,恰让我们看到年轻人精神中矛盾的一面。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种抽象回到现实之中,我们也终究不得不与生活达成某种和解。遗憾的是,抽象文化所宣扬的“我在互联网上发疯,但在现实中循规蹈矩”的生活或许能帮我们夺回我们互联网上的主体,却终不能给我们以现实的勇气面对“高墙”。这样的“赛博嬉皮士”再犬儒、再怒喊,终究显得聒噪。这是抽象文化的悲剧性。
我不愿批判那抽象文化中藏着的阿Q。我在之中看到了自己,早已被现实所规训。面对着自己的无力,在互联网上失声痛哭,互相搀扶。我仍盼望抽象文化能有一日真正脱离低俗的形式和无尽的对立,以其背后的理性和理想散发出独特的现实生机。毕竟,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我们需要的不仅是解构的智慧,更是重建意义的勇气。
不过就目前来看,我想互联网还是混乱的是非之地。我一直觉得,如果互联网给你带来了负面情绪,不妨干脆远离它,别让互联网伤害了你和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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